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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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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秋闈將至,京城忙的不亦樂乎,朝廷官員走路都是帶著風的,三年前太子身陷叛國案慘死宗人府,連帶麾下數人被牽連,其中以國舅爺唐氏最甚,朝中任職者不是被迫離京,就是削官降級,朝廷各個部門也因此落了不少空位。

官階大的空位皇帝便從各方勢力一一往上提,誰也不偏頗,到最後剩下官位不大卻又不可或缺的位置時,皇帝便壓著官書遲遲不發,這些位子並不是無人可選,可所有折子都石沈大海。

有心思通透的便知曉皇帝這是在等今年的秋闈,三年前太子那事兒雖說是人證物證俱全,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裏頭的蹊蹺,久經沙場精明算計的皇帝又怎麽會不清楚。

皇帝寧願讓官位空懸也不提新人,不過就是想告訴那幾位,太子這事兒在他這裏沒有過去。

太子是帝後二人的第一個孩子,嘉寧後與皇帝是青梅竹馬的少年夫妻,當年天下大亂,唐氏輕晚隨著皇帝出生入死打下趙氏江山,太子便是在趙氏江山初定時誕下的,雙喜臨門皇帝大喜過望,直言這孩子是趙氏福星,在滿月宴上將其立為太子。

趙禹自小聰穎,得皇帝皇後盛寵,然那時江山初定,外亂剛平,內亂又起,帝後二人周旋於趙氏族內的陰謀算計,難免對太子有所忽略,直到兩年後才徹底將趙氏內亂平定,皇帝穩坐龍椅,這時帝後方覺便覺愧對稚子,即便在這一年誕下嫡公主趙驪嬌,帝後也仍對太子疼愛有加。

為平衡各方勢力,後宮逐漸充盈,後妃陸陸續續誕下皇子公主,而皇後卻因舊疾,在幼子趙鶴五歲時病逝,留下的三個兒女無人相護。

失了生母,太子就成了後宮諸妃的肉中釘,眼中刺。

即使有唐氏強大的後盾與皇帝的偏愛,也架不住各方勢力的火力全開,皇帝再有心相護,也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,三年前太子領兵前往邊關退敵時,終是被幾個親兄弟聯手陷害,背上叛國的罪名進了宗人府。

皇帝多方查證想將太子撈出來,也派了人去宗人府護著,可沒想到還是被人鉆了空子,他們瞞天過海對太子用刑,強制讓太子簽字畫押後,直接下了死手,趙驪嬌得到消息時,明知是陷阱還是帶人闖了進去,可最後也只帶回了兄長的屍體。

太子歿後,眾人就將矛頭對準嫡公主趙驪嬌與唯一的嫡六子,雖然最終沒能得逞,可到底也將人趕出了京城,沒了六皇子這個威脅,宮裏又開始費盡心思爭皇後和儲君的位置。

然嘉寧後唐氏駕崩已快十年,各宮妃位也鬥的如火如荼,但至今也沒人能爬上去,儲君一位,皇帝更是不肯松口。

不論是因為有愧疚,還是因為那是自己第一個兒子,皇帝對太子趙禹的疼愛都是全心全意的,太子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,皇帝怒火攻心,悲痛之下病倒在塌,當時場面太過混亂,皇帝有心無力,只能強撐著病體壓下眾臣上書將趙驪嬌賜死的折子,以各個部門幾個重要官職威逼利誘,強硬的將次女保住送往江南。

皇帝此舉雖有用次女的行蹤掩護六子安全離京的用意,但也是真心想為女兒爭一條活路,殺了宗人府兩百人這種罪名,歷朝歷代沒人能全身而退,即使知道她一路不會太平,但總歸還有一點希望,皇帝不僅明面上給了次女侍衛,暗地裏也派了近一百暗衛沿途護她周全,只不過他低估了那些人的心狠手辣,他的一百暗衛一個也沒能回來,對此皇帝怒不可歇,六子與次女離京後,便將各部其他幾個不大不小的官位死死地壓住,誰的人也上不去。

如此一來,此次的科舉便至關重要,哪怕皇帝心中再有氣,各部缺的官位也必須要從這次金榜題名的舉人中提上去,所以不管是宮裏還是各個權貴府上都忙的腳不沾地。

至於忙什麽,呵…當然是忙著給自己添左膀右臂,但凡是進京趕考的學子,逐漸被各方勢力收攏,當然,也有少數剛正不阿的,仍是一身清風。



玉漱殿內,賢妃著藍色宮裝端端坐著,漫不經心聽下頭人稟報。

賢妃王氏乃三皇子生母,母族是京城百年世家王家,有著深厚的底蘊,族中子弟入朝為官的不在少數。

王氏亦如,是在嘉寧後誕下嫡公主後,與阮貴妃一同入的宮,彼時的溫婉女郎,如今已是身經百戰的後宮娘娘,許是宮裏頭不缺山珍海味,娘娘養的精細,已近四十卻不見什麽歲月的痕跡,賢妃娘娘雖比不得阮貴妃的美艷,但勝在端方溫婉。

“驕陽公主自在姑蘇花了千兩買了一位公子後,便沈迷於此人傾城的顏色,整日飲酒作樂,荒唐度日,據王川說,此人被驕陽公主養的蠻橫跋扈,姑蘇城人皆皆知。”

“而此番姑蘇學子共計三十六人,除了姑蘇刺史張之潤嫡幼子以外,未有與驕陽公主有瓜葛的。”

賢妃擡眸:“張之潤嫡幼子?”

“回娘娘,此人名喚張子琰,年僅十四,文不成武不就,院試時堪堪得了個最末的名次,據可靠消息稱,應是張刺史動了手腳。”

賢妃沈默半晌,才輕輕一笑:“好一個張之潤,本宮還道他是個傲骨君子,卻不想他竟徇私舞弊,為了唐氏連自己十四歲的幼子都舍得。”

年僅十四,又文采平平,若沒有動手腳怎麽可能考的中秀才。

“姑蘇學子七月中旬便會抵達京城,娘娘,可要動手?”

賢妃擡頭扶額,似有些困乏,身邊的大宮女忙上前摻著她起身,入珠簾後,娘娘的聲音與珠子清脆的碰撞聲一道傳來:“來都來了,怎麽也得好生招待,便讓他有去無回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這後宮的主子哪個不是心狠手辣,一條人命在她們眼裏不過螻蟻,生死也只在她們一念之間,雖然,她們也曾年少過,也曾純摯過,可奈何入了這趟渾水,便染了一身泥,在這個大染缸裏,心慈手軟活不下去。

靜軒殿。

美婦人年約三十,身著暗紅色宮裝,面上妝容精細,正倚在榻上讓宮女兒染丹蔻,等十指染完了,她才微微擡眸去看底下早已稟報結束的人。

“你是說,驕陽沒動靜?”

底下的人早已起了一身涼汗,回的心驚膽戰:“回娘娘,此次學子除秦公子以外,只有張刺史嫡幼子張子琰與驕陽公主有牽連。”

他知道這不是貴妃娘娘想要聽的,可是他的人在姑蘇蟄伏三年,的確沒有發現驕陽公主有個異常。

半晌後,阮貴妃莞爾一笑,看向身旁的大宮女:“驕陽會蠢到將希望壓在秦樰和一個幼子身上,你信嗎。”

大宮女了解自家主子脾性,心知此時不是她開口的時候,只垂下頭沒作聲。

“回娘娘,這三年來驕陽公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除了偶爾張刺史上門參加宴席外,確實沒有別的動作,而且…而且驕陽公主對那位買來的蘇公子縱容寵溺,聽聞府內夜夜笙歌…”

阮貴妃斂了眉眼中的笑意,瞇起眼淡淡的道:“你是說,驕陽沈迷於男色?”

探子額角冷汗直冒,又只得硬著頭皮回道:“此事,姑蘇人盡皆知。”

“人盡皆知的事本宮還需要你來告知?養你們是做什麽的,本宮要的便是別人不知道的!”

探子匍匐在地:“是。”

“還不去查,等本宮送你麽?”阮貴妃盯著十指鮮紅的丹青,涼涼的道。

探子走後,大宮女才上前道:“娘娘,那秦公子與張小郎?”

阮貴妃輕哼:“秦樰是塊硬骨頭,你見哪個在他手裏討到好處了。”

“秦樰暫時動不了,就將那張小郎除掉吧。”動了秦樰必是要傷筋動骨,不值當。

“是。”

“玉漱殿,蓮心殿那兩位坐不住的,若她們沒那個本事,就幫一把。

“奴婢明白。”



蓮心殿住的是惠妃娘娘白氏枝嵐,白家與王家阮家一樣,都是京城百年世家,如今最有能力爭那儲君之位的便是她們所出的三皇子,四皇子,五皇子

這幾年來,幾方人馬明裏暗裏交鋒過數次,今兒個你吃虧,明兒個我倒黴,總之都是小打小鬧,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。

“娘娘,秦公子下場,怎麽也會占一個名次,再加上那張小郎,若是二人都中,這空懸的官位…”

惠妃娘娘生的嬌美,不同於阮貴妃的艷麗,也沒有賢妃的端莊,是個實打實的柔弱美人兒,好似風一吹都能把人吹走那種。

“秦樰…”惠妃若有所思。

“陛下將他看得緊,生怕被人怎麽著了,倒也不必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大張旗鼓的對付他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至於張小郎…呵~張之潤這膽子倒真是大,一個十四歲的稚子,他也敢往京城裏送,他以為這京城裏還是當初的唐氏只手遮天呢。”

“這張小郎並無出彩之處,張刺史此時將人送進來,會不會有別的意圖。”大宮女皺著眉道。

惠妃沈默半晌,才輕聲道:“不論有什麽意圖,他都不能活著參加科舉。”

“是。”



宣慶殿

“陛下,這是姑蘇學子名單,奴才已經看過,除了張家小郎,無人與二公主有牽連。”掌印太監將名單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,恭敬道。

皇帝垂目看了半晌,才嗯了聲:“張家小郎,張之潤的嫡幼子。”

“回陛下,正是張刺史嫡幼子張子琰。”

過了許久,皇帝才道:“護好他。”

“是。”

等掌印太監走後,皇帝才又拿起名單細細端詳,他自己的女兒他還能不了解麽,沈迷男色,消極度日,這種荒唐的事絕不會發生在嬌嬌身上。

能提著劍進宗人府砍人,能逃脫無數次兇險至極的追殺,這樣的性子,會消極?

秦樰是一顆明晃晃的擋箭牌,有他下場,定會吸引半數目光,而如今又來了一個張小郎轉移眾人視線,那麽嬌嬌真正要掩護的人又是誰。

皇帝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蘇三元的名字上,嬌嬌買的那位公子也姓蘇,這二人是否有何糾葛,皇帝放下名單,開始斷斷續續的咳嗽,他力排眾議壓官位三年,等的就是嬌嬌出手,所以他不能去查,如今京城勢力錯綜覆雜,牽一發而動全身,他今日多看了誰一眼,不出半個時辰,就會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。

不論嬌嬌真正要保的是誰,他都要當做渾然不知,既然明面上已經扯出了秦樰與張子琰,他添把火便好。

而他不知,此時的姑蘇公主府正因此事膠著。

趙驪嬌眉頭緊皺,大半事宜皆按照她的預想發展,只唯獨一件,那便是她進京的日子推遲了。

按照計劃,今年七月父皇應該大辦壽宴,而此時便是她回京最好的機會,理由充分,沒人能挑半分錯處。

可她還是低估了那群人,不知他們用了什麽手段硬生生將父皇的壽宴推遲到了明年,這也就意味著她不能再秋闈前進京。

這些人是拼了全力也不讓她插手科舉,生怕她同他們搶人,她推遲一年進京無妨,可如此一來,張子琰便成了最大的變數。

她當初同意將張子琰留下,是因為她計劃要趕在姑蘇學子進京前抵達京城,即便張子琰進京了,她也能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護著。

可如今,京城除了秦樰無人能用,在這種情況下,張子琰進京就是送死!所以她當機立斷,要將張子琰的秋闈推遲三年。

可張之潤咬死不松口,公主氣的眉心直跳:“他是你唯一的兒子!”

京城誰不知道張之潤是唐氏的人,他的兒子在無庇佑的情況下進京趕考,那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!那些牛鬼神蛇手段她不是沒領教過,他們要想在京城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根基不穩的學子,有千萬種方法。

張之潤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:“臣將他送到公主府那一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,他是臣的兒子,便應當履行他的職責。”

公主氣惱怒吼:“你倒是同本宮說說,你張家有何職責!”

張之潤:“護六皇子回京,立儲君,登大統,便是我張家的職責!”

公主心中一熱,張之潤的衷心她從不懷疑,可就因如此,她才不能把他唯一的兒子斷送了:“他只有十四歲!兄長的下場你也看到了,你覺得張子琰比兄長更強嗎?”

張之潤本來就是一根筋,他認定的事不可能輕易妥協:“犬子自是比不上太子殿下英勇無雙,但也有幾分機靈,且犬子微不足道,不能與太子殿下相提並論,臣相信,他定能逢兇化吉。”

趙驪嬌氣的咬牙切齒:“若不能呢!”

張之潤一怔,沈默半晌道:“若不能,那也是他的命。”

驚鳳殿內一片寂靜,趙驪嬌重重一嘆,舅舅與她說過張之潤這人心性堅定,敢作敢為,有時候還尤其激進,她原本還不信,這次終於見識到舅舅所說的激進從何而來。

軟硬不吃,公主無法,冷著臉直接下了命令:“這件事本宮不同意,張子琰必須留下,不能參與今年的秋闈!”

她是心狠手辣,殺人不眨眼,也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,但她向來護短,張子琰是張之潤唯一的兒子,無論如何,她都不能讓他去送死。

二人各持己見,這場談判談不攏。

最後,張之潤讓了一步:“殿下。不如讓犬子自己做決定。”

陳郭也在此時打圓場:“這事說到底是關乎張小郎,或許他對此事有自己的見解。”

趙驪嬌不松口:“他一個十四歲的孩子,能有什麽見解。”

張子琰脾性直爽,隨了他老|子有一腔義勇,讓他自己做決定,十有八九是要與同窗好友一道進京。

張之潤:“蘇三郎只比犬子大一歲,賀五郎也只比犬子大兩歲。”

“但他們不是你張之潤的兒子!”死活說不通趙驪嬌氣急了,摔了一個茶盞:“京城誰人不知你張之潤是舅舅麾下左膀右臂,你的兒子入了那豺狼窩,沒人護著根基不穩,你覺得他還回的來嗎?另外幾個明面上與我公主府沒有半點幹系,進了京城他們不會有危險,就連劉昶的身份也已經做了手腳,可張子琰不能,他是你的兒子,身份藏不住!”

“如今京城的局勢你不是不知,舅舅的人不是被迫離京就是降職,他們進到京城根本沒人相護!就算秦樰心思縝密,可他也有懈怠的時候!我們不能賭!”

公主吼的歇斯底裏,她只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罵清醒,可張之潤有這麽好說話,他當年就不會得個“蠻子”的名聲:“殿下,大計之下不可能沒有犧牲,哪個帝王不是踏著鮮血而上,人生在世固有一死,就是死,也要死的其所!”

“況且,臣不認為犬子沒有自保之力。”

趙驪嬌氣笑了:“自保之力?三皇子,四皇子,五皇子,哪一個是省油的燈,更別提他們身後的幾位娘娘,張子琰進京,無異於羊入虎口,能被他們啃的骨頭都不剩!”

二人爭執不下,誰也不肯退讓,勸誰也不是,劉相與陳郭對視一眼硬著頭皮道:“殿下,依臣看,這事不如先問問過張小郎。”

還不等公主發火,便傳來郎君清朗的聲音:

“我進京。”

十四歲的張小郎,早已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子,郎君一身白色錦衣,腳踏華靴,少年風采肆意,耀眼奪目,只是當初那股吊兒郎當不僅未消退,還添了股匪氣和不羈。

趙驪嬌冷眼吼他:“誰讓你進來的!”

張子琰砰的一聲跪下,情真意切:“我知道殿下是為我好,但請殿下相信,我一定能好好活著,至少,也一定會活到殿下進京。”

趙驪嬌輕嗤:“你哪裏來的自信?”

張子琰低著頭默不作聲,他知道此去無比艱難,可他就是不願放棄,三年來沒日沒夜的學習,他早已做好了與同窗好友共進退的打算,此時讓他退出,他不同意。

更重要的是若再等三年,說不定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:“殿下,我想去,不僅因為職責,還因為我想走的更遠,站得更高,與諸位郎君一起去打屬於自己的一片天,即使不幸丟了性命,為了心中的夢,我甘之如飴。”

殿內殿外一片寂靜,少年的夢偉大而又艱難,即使需要付出血的代價,他不悔。

諸位郎君在殿外紅了眼眶,他們早已勸過,可沒人能說的動張子琰,少年有他的堅持,有他想要的天空,他們沒辦法阻止。

殿內安靜過後,只聽張之潤道:“殿下,姑蘇學子的名單已經送到京城了。”

趙驪嬌氣急,指著張之潤半晌沒說出話,難怪不得他有恃無恐,這是料定她會同意,所以來了個先斬後奏。

事已至此,她再生氣也沒用,名單一但送上去,除非天災人禍,就必須進京趕考,無端缺考,禁止科考十五年。

對少年來說禁止科考十五年,無異於是斷送了他的前程,葬送了他的夢想。

過了許久,趙驪嬌才道:“何時出發。”

於張子琰而言,沒了前程夢想,與死無異,她要能說出讓他缺考的話,張之潤怕是要以死相逼了。

“回殿下,六月中旬。”

六月中旬,還有一月餘。

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,只能在張子琰身上下功夫,公主喚了程楚唐釗:“你二人在這一月裏給我好好教,一天也不能停!”

唐釗無奈:“殿下,張小郎武功已算上乘,一月怎麽教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啊。”

公主怒目圓瞪:“教什麽武功,我讓你們教他如何逃生!”

眾人:……

接下來的一個月,張子琰便被程楚唐釗各種荼毒,吃飯有毒藥,睡覺有刺客,連洗澡都會被放迷煙,生生將郎君折騰的瘦了一圈兒。

幾位郎君看著府裏這雞飛狗跳,後怕的搖頭唏噓。

劉昶抱著雙臂盯著被下了毒在一旁狂吐的張子琰:“幸好我的身份不高,可以做手腳。”

蘇三元:“幸好我出身卑微,可以瞞天過海。”

賀五郎:“幸好…我不再是神童蘇四郎。”

眾人轉頭,涼涼的看他:……

時光在張子琰被殘酷無情的訓練下過的飛快,一月後少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,好在這罪沒有白受,最後的幾天少年杯弓蛇影,能敏銳的察覺到危險,游刃有餘的在唐釗程楚手底下逃生。

六月十三。

諸位郎君拜別公主,準備十五隨姑蘇學子一同進京,原本進京趕考的學子是要各自進京的,但為了護張子琰能平安到達京城,張之潤與趙驪嬌一合計,幹脆將三十六名學子聚在一起,一同送他們去京城。

且千叮嚀萬囑咐,張子琰決不能落單。

路上死一個秀才或許會掀起一陣風浪,但很快便能平息,可三十六個,沒人敢冒這個險。

齊步踏入殿內的郎君,衣袍飛揚,步伐堅定,少年風采肆意,眼神裏帶著對未來的希冀與期盼,有走向夢想的意氣風發。

“拜見殿下。”

趙驪嬌擡手:“起。”

此去艱難,是福是禍尚未可知,臨別之前公主再三囑咐,若遇危險不計一切代價保全自己性命。

諸位郎君紛紛應下。

最後,公主終是說了最殘忍的話:“若是張子琰陷入危險,你們不能有半分援助。”

諸位郎君怔住,驚愕的看向公主。

“你們的身份都動了手腳,經不起仔細查探,若對張子琰出手相幫定會引來猜疑,介時若身份暴露,你們一個都躲不掉。”

郎君們陷入沈思,乍然聽到這話只覺太過無情,可仔細想來便知公主的用意,眾所周知張小郎是唐氏的人,若他們對他出手相助,免不了會被歸為一派,介時查出他們背後的身份,全軍覆沒不是沒可能。

“我最擔憂的,便是他們會用張子琰引你們暴露,所以你們必須清楚,一旦出了公主府,在你們手握實權有自保能力之前,你們與張子琰再無任何瓜葛!”

諸位郎君轉頭盯著張子琰,如鯁在喉。

倒是張子琰不甚在意,他轉身對深深作揖:“還請諸位郎君謹記,切不可因小失大,要是因我丟了性命,我張子琰死不瞑目。”

幾位郎君轉身回拜,頷首的一瞬皆紅了眼眶。

蘇卿不忍再看,偏過頭一言不發。

趙驪嬌又囑咐了幾句,才放了郎君離開:“去吧。”

諸位郎君再次拜別公主。

蘇卿將人一並送出府,每個人下了馬車後,皆是深深一拜,此去一別,再見便是路人,各不相幹。

最後一個離開的是蘇三元,他原本想回去見見爹娘兄妹,可眼下正是緊要時期他不能冒險,否則一切便功虧一簣。

“二哥,我在京城等你。”馬車停在偏僻的小道,蘇三元在馬車裏拜別蘇卿。

蘇卿將他扶起來,目露憂色:“殿下說的不錯,你們的身份都經不起查,尤其是你,與我一個姓恐會引人疑心,你千萬要註意。”

蘇三元點頭:“二哥放心。”

目送蘇三元離開後,蘇卿才憂心忡忡的回了公主府。



六月十五。

姑蘇學子進京趕考,因三十六位學子一同前往導致場面壯觀,百姓自發夾道相送。

幾位郎君在人群裏目不斜視,不論待誰都是客氣疏離。

公主府毫無動靜,趙驪嬌端坐在驚鳳殿內看郎君寫字,直到唐釗入了殿,她才擡眸:“出城了?”

“回殿下,已經出城了。”

“傳書給秦樰,不惜一切,護張子琰性命。”

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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